第三十六章 红绳传情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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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谁?” 云汐瞬间从椅上惊起,眼底那潋滟靡丽的水波逐的弥散开来,化作更深重的瞳色。 她那冰封许久的麻木的心瞬间猛的一抽,整个身体如遭雷劈般的愣在了当场。 华南赫—— 这久违的名讳,熟悉得像是命运的枷锁,在她的一颗心上缠缠叠叠,密不了分。 “华南赫…华南赫!” 云汐哽声喃喃,泪水在撑大的眼眶里兜兜转转,却被她强力压住,不得轻易夺眶而出: “你刚才说的人…是华南赫?” 知棋一惊,下意识的颔首低眉,也不知是自己方才那句话犯了忌讳,惹主子伤心。 “主子,九王爷的名讳…是、是叫华南赫……” “那就对了…那就对了……” 云汐再难镇静,迅速回身掩声呜咽起来,两只消瘦的肩膀在华美的宫妆下,一耸一耸的颤抖。 一年了,他总算有了些消息,也不枉她独存于这险象环生的皇宫之中,苦苦守候。 刹那间时光逆流,记忆回溯。 她仿佛又见到了那清俊至美的男子,长身昳丽,深切的目光与她的缱绻重叠在一起,如影如幻,十指间穿插了他的温暖…… “主子…主子您这是怎么了,奴婢倘是说错话你就罚奴婢吧。您心里要是有什么苦,也要告诉奴婢呀……” 知棋惶恐不安,干站着瞧那美貌而羸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泪波冲溢,着实心疼。 掌事东珠的通传声从外头传进来: “主子,怀淑公主在殿外求见。奴婢说您玉体抱恙不宜会客,她非要赖着不走。” 云汐止泣,饱含水露的眸子向门口机警的张望,在妆台前落了座。 定定注视菱花镜对面自己毫无精气神的脸孔,思量片刻,动手解下右腕上的红绳。 “知棋,你让东珠安排午膳吧,你亲自去送怀淑公主出景阳宫,没人时再把这根红绳交她。” 知棋双手接过,神色严谨的看看: “主子可有什么话吩咐奴婢转告公主?” 云汐眯眸: “你只需告诉她四字,‘护好巫师’,她自会明白。” “奴婢记下了。” 知棋蹙眉,并不多问,福身轻步走出寝阁。 云汐将杏花粉扑在脸上,补好被泪水冲花的容颜,整整衣衫走出寝阁。 桌前,掌事东珠正与小太监排摆杯碟。 见到云汐,东珠明澈的眸光飘然落上自家主子那完美无瑕的妆容,悄无声息的探究一刻,嘴上也不闲着: “主子,那怀淑公主可真是的,嫁了夷人就把母家的礼数规矩全忘了。方才非要闯宫见您不可,拦都拦不住呀!” 云汐气定神闲的坐到椅上,玉箸夹起碟里一枚嫩笋,雅然入口嚼过,才慢吞吞道: “拦不住嘛就不要拦,你放她进来岂不更好?” 被将了一军,东珠胸口微震,红脸支吾改口: “奴婢也是担心她会惊扰到主子休息,毕竟您的身子才好,哪有那多精神与她闲叙……” “嗯,好姑娘,”云汐撇嘴一笑: “你如此心疼你家主子,说吧,本宫该赏你点什么才好?” 东珠是华南信的眼线,自然一切都听从华南信的指挥。 云汐明白,刚刚要是自己放华南季艳进门的话,这边还没坐稳,那边华南信准会得到消息。 在很多事情没有头绪以前,云汐须处处小心谨慎。 眼下她的身边好歹有了知棋,也算是多了个真正的帮手。 东珠此刻听不出云汐话带暗讽,以为主子真心赏她,即刻眉梢高高挑起,满脸喜色难掩,低眉笑吟吟的客套: “奴婢身为景阳宫掌事,自然什么要替娘娘想在前头。只这么点分内之事,怎好受娘娘的赏赐?” 云汐素白的指头逗弄筷头上细碎闪光的银链子,皮笑肉不笑道: “上回皇上吩咐尚宫局送来一匹苏锦,本宫感觉那桃粉的颜色适合你,便赏赐你做件春裳吧。” 东珠立时神现贪婪,深蹲福拜: “如此,奴婢谢过娘娘赏赐。” …… 华南季艳静静跟随知棋走至“岁寒苑”前,突的赌气不走了,神色沉重的逼问女孩: “喂,你到底是谁啊?看你这身官服根本就不是景阳宫的婢女!你说你有云汐的口讯,快讲出来。敢欺骗本主的话,本主不会饶过你!” 知棋颔首,将掌心的东西托到公主眼前: “您可认得这个?” 华南季艳霎时噤声,一双混沌的黑眸被红绳咄咄如火的色彩点亮。 “这是云汐交给你的?” “是我们主子从她腕上解下,命奴婢交给公主,说公主见它便知她的心意了。” 知棋缓了口气,继续说: “公主请相信奴婢,奴婢先前服侍过裕太妃,如今又遇太妃的妹妹云小主,自会对她忠心不二。如今小主还有四字告知公主。” 华南季艳撑着满目泪光,幽幽的伸手接过红绳,颤颤的声音碎在风里: “哪四字,你说。” “护好巫师。” 泪水肆意夺眶,华南季艳将红绳紧握于掌心,且哭且笑: “原来她没有变…她是云汐,她还是舅父的云汐……” 腕上红绳,心头朱砂—— 那红绳是冷青堂亲手编制送给他心爱女人的信物之一,此时此地云汐将它交给华南季艳,无非是想表达,她对夫君华南赫的情意,始终没有变过分毫。 只是眼下时局不定,想见的人没能见到,她做事绝不能留给华南信任何把柄。 请求华南季艳保护巫师,无非就是为下一步做准备。 以云汐对华南信的了解,她清楚华南信不会满足于现状。 已知她与夫君缔结了连心血盟,为达到独占她的目的,甚至为彻底除掉她的夫君,他必会派人再往乌丹寻遍巫师的下落。 想要保全夫君,就要维系连心血盟的法力。 更何况,血盟一旦结下无论是否还有解除的可能,云汐也不希望因为自己,再多伤害一条无辜的性命。 午膳过后,云汐靠在罗榻上,看着窗外阳光明澄下一株合欢树,恣意怒放着火红如焰的花朵。 至今心事重重,有一点让她怎么也想不通透。 夫君华南赫,也就是冷青堂,他的人明明就在京中,且听知棋口述,他似乎也与华南信保持着某种联系。 可他为何没有想方设法尽快来找她? 又或者,他这一年中又遇到了什么事,或是为她与华南信达成某种共识,暂时委曲求全,才得以留在了京城? 这样反复想着,她的眼神越发清亮,全无睡意。 午后的阳光慵懒浅淡,和风中夹着绚美蓬勃的脂粉香气,缭绕了宫中处处波云诡谲的角落。 云汐起身那会儿就听得外苑叽叽喳喳,甚是吵闹。 云汐差知棋去看,女孩很快回来说,是良妃带了四五年轻的后宫小主,来向云汐问安。 云汐听后好笑: “良妃乃正二品的宫妃,位份本在本宫之上,她来向本宫问什么安?” 正是困惑,阁外一阵脚步纷沓,接着便是陌生却脆亮的女子笑声: “云妹妹在何处啊?东珠,还不请你家主子出来,好让我们姐妹几个认识认识。” 云汐在妆台前听得真切,眼波无澜的与知棋相视,凛笑道: “瞧瞧,好个会办事的奴才。晌午前才拦下怀淑公主,这会儿子宫妃们来见,她反而不拦了。” 知棋为云汐披上月色并蒂莲缠枝宽袖褙子,轻浅道: “主子不喜不见便是,奴婢想辙将几位娘娘劝说回去。” 云汐抿唇,却也不屑: “见,为何不见。该来的总会来,横竖躲过了今儿,躲不过明儿去。” 曾有进宫侍奉后宫主子的经历,云汐自然知道后宫一汪浑水的深浅。 晌午她乘坐御辇回宫,必是有人不高兴了。 也罢,横竖闲暇无事,倒不如会会这帮“姐妹”。 她倒要见识一下,这位新帝华南信的后宫与他老子的后宫相比,那个更为厉害。